理想主义者的高原实践 |
中国网 时间: 2013-01-16 作者: 王铁军 文章来源: 《中国远程教育》 责任编辑: 戴维 编辑信箱 |
当王维才终于获得妻子的鼓励,同意他去西藏时,他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。 自从接到教育部询问是否愿意接受为期三年的援藏任务,接下来作出决定的一个星期内,王维才就没有吃好,没有睡好过。其实他的内心倾向于接受这个任务。一来,他是个理想主义者,理想主义者都是心存高远,追求荣誉、信念、精神、别人的认可等。他从小看过西藏的历史,也看过孔繁森,总觉得在那里人的精神和灵魂可以上升到另一种境界,这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是很大的诱惑。二来,毕竟还有三百万人在那里工作生活,还有几十万汉族干部在那里,对于健康与性命的担忧大可不必。 回到纯真状态 如今说起当年,总在笑谈中,将一切内心的挣扎矛盾轻轻带过,但面对可能的一千多个日夜的异地工作生活,心中确实有恐惧。年近50了,还有家,还有老人,孩子才刚上大学,怎能抛下他们? 他也知道,去了西藏之后,生活上的困难是小事,重要的是会把自己的学术研究落下。从高校前去教育援藏的人,很多都是教授、博导,事业至少都小有成就,也往往都能科研和管理“双肩挑”。但在西藏,整个生活工作的内容和节奏,都将使“双肩挑”变得相当困难。特别是搞科研,离开学术前沿两三年,再试图拾起来跟上,是很困难的。他也知道,援藏干部回到高校,都必须用一两年时间才能缓过劲来——不是身体上缓过劲,而是专业技术、学术上重新找回感觉,这对专业技术人员是很痛苦的。 但是想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。特别是看到西藏在迅速发展,迅速与现代社会接近、融合,而西藏的原生态也在快速消逝,日后需要自己才智的地方也会更少了,如果现在不去,以后将会是巨大的遗憾。 在作出决定之前,他不敢告诉家中老母和兄弟。他每天晚上睡得很轻,稍有动静就惊醒,早上也醒得异常地早,人明显憔悴下来。后来妻子看他的样子,心疼得厉害,说: 那你就去吧。 在西藏的三年里,他始终保持着一种相当纯真的状态,这种纯真是对事业近乎虔诚的态度。作为主管西藏学院的副校长,西藏学院教学点的建设、奥鹏学习点的设立,以及三门公开课教材的编写,诸般大事王维才都参与了。在这过程中,编写三本教材时,参与的西藏大学和内地来的老师间出现了矛盾,双方对历史的观念认识不一致。 或许对某些事件的认识不同,对某些人来说不算什么,但对于理想主义者,特别是做教育的理想主义者,往往却如命根子一般。王维才也是理想主义者,但他却不能持某一端,他必须照顾双方的感受,两边都得哄。三本书编写得都很艰难,但在他的极力协调下,仍然完成了。 平时,看到同事们没干完或干不了的活,他经常就自己背负起来。虽然他是领导,把工作给别人干也没人会说什么,但他说,自己在北京科技大学当过博导教授,又当过人事处长,知道一件工作怎样才能做得规范,知道怎样才能把一件工作做得完美。他在西藏的日子里,那颗心确实是虔诚地想为西藏、为西藏学院做些事,虽然无法完全按照规范要求来做每一件事,但他每次都极力干得比别人期望的更好,似乎这样才能心中安宁一些。 感激和援助是双方的 王军是在西藏学院刚刚筹建之时,就由湖南电大派来帮助学院启动运行的,希望在三个月内使其能够招生,与电大开放教育同步起来,甚至希望赶上当年9月1日的开学。 那时学院几乎是一片空白,学院的教学管理、运行机制、工作方式等都极为欠缺。西藏的居民和政府有关部门对远程教育根本毫无了解,以致开办专业都受到阻碍,仅这第一关,就让他们这些人磨破了嘴皮,跑断了腿。甚至包括后来学生的入学教育,上网培训,都是由王军亲自讲解的。 西藏学生平时多数并没有条件上网,他们就与西藏大学计算机系协商,让这些学生到学校计算机房上网。那时在机房上网还要买票,他们就与计算机系领导沟通,由学院出钱,给每位学生免费发放上机证。 “我们不像真正的援藏干部那样有回报,但我们也是一心想为这边做点事,无论是出于责任感,还是出于电大系统的感情,我们只当是换了个工作环境,平时多加了一份工作任务。”王军说。 西藏学院的工作顺利推进着,虽然限于基础设施条件,事业一时难以做大,发展也遇到诸多异于内地的困难,但这些援藏者对此都丝毫没有感到不满。他们都是一样的理想主义者,无视生活的艰苦、肉体的疲劳,而在沉重的工作中证明着自己对教育的信仰,追求着自己的精神境界。 那时,淳朴的西藏人对援藏者的尊敬,也是溢于言表的,双方相处十分融洽,令大家平时的工作环境显得非常轻松愉快。 而藏人对援藏者的敬意更包含了支持、爱护甚至保护。王维才曾多次与几个同为援藏者的同事一起,开车去地方教学中心。路途遥远,几百上千公里,藏区公路的路况也差,途中什么危险都可能发生。一次,他们正开车沿着山道走,天已黑,突然发现前面有一辆车被落石砸坏了,堵在路上。这样的地段,停留越久越危险,尤其是在还有落石的情况下。他们赶紧下车帮忙搬石头、挪车,以求迅速通过。但是人多,不可能都挤在一边。司机是位藏族汉子,下车时他突然扭头对王维才说: 一会儿搬的时候,我靠着山这边,你站在路对面搬。 王维才很奇怪,为什么要这么站呢?接下来干活的时候,突然山坡上又滚下一块石头,轰隆隆地就砸在旁边,吓出一身汗的同时,瞬间他明白了那位藏族司机的意思: 如果靠着山,背对山坡,是无法发现上面滚落的石头的,而面对山坡的人则可以及时避开,获得最大的生存机会。这位藏族司机宁愿自身立于险境,也要保护他这位内地来的援藏者。这是何其淳朴的感情! 拼命清开了路面,他们迅速上路,刚刚开动不远,后面又是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大家扭头看去,只见又是一块巨大的石头,正好砸在他们方才停车的那个位置。 这个记忆,至今犹深。 他本就是个理想主义者,自来西藏,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短暂过客,从来没有抱过“混满三年”的心态,他一直在努力为西藏大学和西藏学院多做一些事。来西藏之前,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: 到一个文化价值观念、社会环境迥异于过去习惯的地方,那种精神的苦闷是最痛苦的,但是能挺下来的人,在事业、人生上,将比没有经过磨炼者拥有更大成功可能性。 但这次生死关头的场景和保护他的那个人,令他突然打消了所有的杂念,迸发出对西藏由衷的热爱。因为他看到,西藏学院的事业中,并非只有自己这些人的奉献和启蒙,还有西藏的人们对外来帮助力量的由衷感激和保护,他们为自己这样来援藏的人营造了宽松愉快的环境。 “其实,这种感激和援助也应该是双方的。”他说。 |